四天前，在76人和凯尔特人的抢七大战开打之前，有记者在新闻发布会上向里弗斯问及了蒙蒂·威廉姆斯的话题。里弗斯和蒙蒂在马刺当过队友，彼此都是很好的朋友，在抢七的前一天，太阳宣布他们炒掉了蒙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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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弗斯摊了摊手：“你看，我就早就说过，别拿什么年度最佳教练。看看这个奖的历史，没人能在拿奖之后还过得好。”

蒙蒂可能是太阳队史上最成功的的主教练，他在2021年带领太阳拿到了西部第二并杀入了总决赛，去年则是拿下了队史最高的64胜，但在今年输给丹佛掘金之后，新老板伊什比亚大手一挥，2022年的年度最佳主帅也只能卷铺盖走人——即便他的合同还有三年。

里弗斯就没想通这点。在球队以耻辱的方式输给凯尔特人之后，他依然认为自己还有机会：“是的，我的合同还有两年。我觉得我们今年干得不错。某种意义上说，只是最后这场失利削弱了我们今年所做的一切。”

他说得不是完全没道理。

里弗斯是2020年在费城走马上任的，那时候76人还是一支布雷特·布朗带队的43胜球队。里弗斯上任的第一年马上进步到49胜，然后是去年的51胜和今年的54胜。这是自2001年艾弗森赢得MVP之后76人的最好成绩，在里弗斯的引领下，恩比德连续两年在MVP评选中屈居第二，然后终于在今年圆梦。这让他得到了恩比德的全力支持。

恩比德说：“我知道教练的工作非常艰难，我很高兴我不是去做那些决定（解雇教练）的人。在我看来，道格（里弗斯）的工作一直很出色。他一直是我们所有人的伟大领袖，一个伟大的激励者。自他来了以后，我们在这些年里得到了长足的进步，我们有着非常、非常好的关系。”

在评判里弗斯的工作之前，我们可以看看，他究竟了哪些工作：

他以自己的行业地位和人格魅力组建了一个非常好的教练团队。戴夫·乔尔格是联盟公认的实力派教练，在担任过几次主教练后，他加入了里弗斯的团队，负责管理球队的进攻。负责防守的是丹·伯克，他是步行者队几十年来的核心助教，有着老派的心态和丰富的调教防守经验。萨姆·卡塞尔球队教练组里最受欢迎的人物，他是整个团队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里弗斯不止一次说过，卡塞尔某天一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主教练。你得承认，这个教练团队在里弗斯的领导下为76人提供了相当出色的赛训指导。

与此同时，里弗斯在大部分比赛里展示了相当高的指挥造诣。在2020-21赛季，当球队拥有还没犯病的本·西蒙斯时，费城是联盟第二的防守球队；本赛季，当他们的后场是哈登加马克西时，他们打出了联盟第四的进攻。无论什么样的球星，里弗斯都能用得好，完全堪赞一句“不拘一格降人才”。

当76人队由于伤病、负荷管理或其他原因在人手上遭遇麻烦时，这种能力在往往能让里弗斯大放异彩。本赛季，76人在没有恩比德的情况下取得了13胜5负的成绩，包括在季后赛里的两场客场胜利。去年，尽管西蒙斯在三分之二的时间里没有给他们打过一场球，但他们在2022年的交易截止日时战绩仍在东部名列前茅。尽管遇到了这样或者那样的麻烦，但里弗斯总能化险为夷，在他执教的三个赛季里，费城的总胜场能排到联盟第三。

今年是球队状态最好的一年。自哈登去年12月5号脚伤痊愈以来，76人在接下来的59场常规赛里拥有全联盟最高的进攻效率。哈登和恩比德的挡拆进攻神挡杀神，而马克西在里弗斯和卡塞尔的苦心教导下也有所进步。他们还能给射手制造大量的空间，以至于球队的三分命中率投到了全联盟第一。

短短一周前，老里还在意气风发。他克服了系列赛第一场没有恩比德的问题，在对凯尔特人的前五场里赢下了三场胜利。面对在阵容上存在克制，在舆论眼中更强大的对手，在第系列赛第6战还剩不到5分钟时，76人队还以83比81领先，完全有机会在自己的主场终结这个系列赛。

但就像里弗斯在2008年夺冠之后的大多数球队一样，76人突然断电了。他们在G6最后6分钟内得了5分，其中两分是在垃圾时间内的一个无意义的扣篮。然后在抢七大战里，哈登和恩比德都打得一塌糊涂。里弗斯——如他所说——本来已经开始研究东决打迈阿密热火的事情了，现在他啥也不用研究了，因为他失业了。

在NBA，成功和失败之间的差距是非常小的。里弗斯曾举过一个例子：“那时候只要凯文·杜兰特的脚后退一英寸，他们就会换教练，这将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里弗斯指的是迈克·布登霍尔泽，如果密尔沃基雄鹿队在2021年NBA季后赛第二轮输给布鲁克林篮网，他一定会被解雇。杜兰特的绝杀是踩着三分线投出的，比赛被拖入加时，雄鹿队在加时中力克对手，顺利赢得了那年的冠军，于是布登霍尔泽得以在那里多干了两年。

这就是NBA的现实，NBA只看结果，而对于冠军竞争者来说，大家只看五月和六月的结果。这当然不仅仅是里弗斯的问题，在过去的三个赛季中，唯二的在常规赛中比他赢得更多的教练就是布登霍尔泽和蒙蒂，他们在今年也被解雇了。

于是我们可以仔细思考一个问题：教练的工作究竟是什么？究竟什么样的失败应该由教练来负责？

里弗斯的季后赛执教史会使他成为一个显性的背锅侠，自从2013年离开凯尔特人队以来，他已经在季后赛第二轮输了6次，从来没有进过分区决赛。在他的执教生涯中，在那些他有机会赢下一个系列赛的关键比赛里，他的战绩是17胜33负，现在其中有两场是来自于这个系列赛。但反过来说，如果不是由里弗斯执教，76人的实力是否支撑他们在这个系列赛里以3比2领先？对于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想必可以有不同的看法。

恩比德和哈登在第七场比赛中都打得很烂，这在他们的职业履历中是一个重要的黑点。公正地说，里弗斯在这个问题里也许只需要负非常次要的责任——显然，他不是第一个近距离亲眼目睹哈登在季后赛生死战里莫名其妙拉胯的教练。但作为一位冠军教头，他也没有给哈登提供解决方案。

其实本赛季，哈登在里弗斯手下打得不错。他的助攻数领跑全联盟，他在对凯尔特人的系列赛里Carry了两场比赛。这不是休斯顿版的哈登，但这是对于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来说最合适的版本。他接受了这个角色，在球权和金钱上都做出了牺牲。但最后这些牺牲并没有带来胜利。这让他显得相当沮丧：“我们又在第二轮输了，这让我觉得今年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里弗斯下课了。推动他下课的最后一次采访很可能是哈登的那句“我们的关系还可以”。在一场这样的失利之后，“还可以”意味着“不满意”。是的，你里弗斯可能是NBA呼保义，地位崇高，人人看你都纳头便拜，但若你没办法给我带来胜利，那些和“人格魅力”、“领袖气质”相关的虚名都会变成浮云。

对NBA教练来说，被炒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也许不仅是“年度最佳教练”这个奖有问题，哪怕是过去的五位冠军教头，也有四位已经被解雇了。卢指导是因为“抗议骑士转向重建”，沃格尔是因为“没能把威少和詹姆斯捏合到一起”（很怀疑银河系里有没有能做到这点的教练），纳斯是因为没能把一支在赛季中所有人都被传了交易流言的球队带进季后赛，布登则是因为眼睁睁看着巴特勒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摧毁了雄鹿却无能为力。

在最近这段时间里，有太多功勋主帅丢了自己的饭碗。在新赛季开始之前，他们完全可能互相换家，立刻接管其他拥有明星球员和冠军志愿的球队。显然，他们的成功经历和执教能力依然是联盟教练里的佼佼者，但这些都不能保住他们的饭碗。

这就是NBA的运行方式。每个球迷群体中都有一大片人相信他们的球队可以以目前的球员名单打出更好的比赛，以太阳球迷为例，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会问蒙蒂“艾顿打这么臭为什么还要用艾顿”，另一部分则会责问他“艾顿打这么臭都是因为你没有多用用艾顿”，到底用不用艾顿已经不是问题的核心了，核心是你终究没赢，球迷不满意。

而当球迷不满意的时候，球会总得做出点儿改变，这正是NBA教练如此高危的核心原因 ——解雇教练，是从成本上来说最容易做出的改变。